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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39

    下午时,李因在马球场入口看到了许多人,他在通州时在传言里听到过的人名,纷纷变成真正的人出现在他面前。

    许清衍上前去交际,李因跟在他后面看着听着。

    香车宝马,衣香鬓影,当他们拿着彼此的趣事相互寒暄打趣时,写着名字的轻飘飘的纸立刻吹成立方体,四面八方向李因打开。

    李因的胆子逐渐变大,能附和着说上两句话,只是在对方说起通州,他依旧寡言,让气氛冷淡。

    所幸另有一个大人物走进马球场,停滞过后,周围的人像蜂群一样聚过去。

    “那是谁?”李因悄悄问。

    许清衍道:“英王世子,他身边是定国公家的公子。”

    李因将脸和名字对上,“他们原来长这个样子。”又问,“世子不是国子监的学生也能来吗?”说完,他从表哥脸上的表情识别出,他问了一个蠢问题。

    一时间尴尬无言,李因硬着头皮换了一个新话题:“表哥,你说的那个喜欢打马球的人是谁?”

    许清衍眼神一亮,“说不清,但他就快来了,我带你去见见。”

    另一边,谢云霁正和方彧游闲谈:“那只狗是从我府里抱出来的。”

    方彧游不解:“什么?”

    “白狗,姜去寒抱的那只。”谢云霁真的很在意。他在光屏里看到那只小狗钻进毛巾里,坐在姜去寒腿上,背影有几分像小宝宝。

    这让谢云霁骤然升起危机与惶恐。

    他被狠狠抛弃了,一条来自他府上的小狗替代他,躺在姜去寒的大腿上。

    心中被惶恐阻塞,这种惶恐不是在英王封地时,明明名正言顺身居高位,但被所有人忽视的感觉,谢云霁很清楚自己不在乎那群人,他不会伤心,只想报复。

    死亡切断了生母与他的联系后,他含着满腹委屈游离在世界之外,直到有人出现,把他轻轻搂抱在怀里。

    柔软温顺的小妈妈,是世界与他建立的新的联系。

    谢云霁想,他可以容忍小妈妈去找一个皇帝那样强大的丈夫寻求庇佑,因为他不够强大。但是绝对不允许小妈妈的怀抱里出现另一个脆弱的生物,夺走属于他的全部怜爱。

    黑雾在心中弥散,谢云霁想磨刀杀狗。

    “啊,对,上次去你家抱回来的。”方彧游才反应过来他说是什么,然后很怪异地看了谢云霁一眼。

    角度太刁钻了,他都没有注意到。

    “姜去寒确实喜欢狗,他家狗也特别多。”方彧游回忆了一下,“他第一天来国子监上学,坐的就是小狗拉的车。”

    方彧游蹲下比划,“五岁的姜去寒大概这么大,”接着站起来比划,“而拉他的三只狗要那么大。”

    他之所以记得很清楚,因为他将狗认成狼,害怕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。

    “不说这个了。”方彧游觉得太丢脸了,一边到处张望一边和好友往马厩方向走,“

    我爹说,陛下可能要选秀了。”

    谢云霁嗯了一声,皇帝选不选秀这和他没有关系。

    “一些不想送女儿入宫的要在选秀开始前,要么装病,要么提前定好人家。”

    皇帝之前是一个暴君,现在加了一点传奇色彩,在世家眼里更不可琢磨,畏大于敬,他们开始做以上两手准备。

    方彧游道:“所以京中现在掀起一股相亲热,先是女方家着急,后来带着男方家也急。”这种双向选择,不可能有一方独善其身。

    “你最近应该见了不少病美人……”谢云霁打趣到一半领悟到方彧游这话的意思,脸色没变却没有说下去的兴致。

    姜家的情况比较特殊,姜去寒的哥哥姐姐都还没有成婚,但姜去寒确实到了该议亲的年纪。

    以兴平郡主的性格,她绝对会能干出把孩子们打包成亲的事。

    一方面被家里逼着相亲,一方面担心心上人去相亲,方彧游唉声叹气,“还是你轻松,在京城无牵无挂,无人敢管,夜夜笙歌果真潇洒。”

    谢云霁抬眸,从思绪中抽身问:“什么夜夜笙歌?”

    “不是吗?”方彧游瞪大眼,他爹骂他是个老处男的时候,不能用姜家人做对照,便回回都用恣意纵情的英王世子举例。

    “不是,没有!”

    “那王府里的歌舞姬?”

    “皇伯伯赐的,是归宫中教坊管束,我还没……”谢云霁气急,“你们府上没有养优伶吗?”

    “哦哦……”方彧游胡乱瞟道,“我府上有点乱。”

    谢云霁从前不在乎旁人怎么说,但是现在,绝对不能让姜去寒觉得他脏。

    不对,很有可能已经这么认为了。

    方彧游上下打量了他一下,凤眼薄唇,一身金丝华服,怎么看都是那种玩得很花的贵公子。但是细看下,面色健康,皮肤光洁,衣着整洁而且带着淡淡的桂花香。依照方彧游自己的经验,他没有夜夜笙歌,但挺欲求不满的。

    “劳烦方兄在外多多替我澄清。”谢云霁咬牙切齿。

    这么急,怕是有了心上人,方彧游为朋友两肋插刀:“你放心,不会让你未来的妻子有所误会的。”

    正说着话时,方彧游眼尖看到阿特提着东西在人群里穿梭,便知道是姜去寒来了。

    果然在马厩周围多转两圈,就看到姜去寒,他正和他在国子监读书时认识的朋友站在一起,他们在这场马球赛里是队友。此外,姜去寒身边还有一匹通体金黄的骏马。

    “新的马。”方彧游喃喃自语,“他把踏香换掉了。”

    马球场上决定胜负的关键不仅在于人与人的配合,还在于人与马的配合,所以每一个擅长此道的都有一匹专门来打马球的骏马。

    但姜去寒,他既不重视训练,也没有专门的马儿,似乎一切都是随心情来。

    方彧游看到他往手心里放几块糖,摸着马儿的脖子喂给它吃,对谢云霁道:“但他赛前就奖励马儿的习惯还是没有变。”

    “原来如此。”谢云霁记下,虽然他根本不打马球。

    “好了,我也要去找我的队友了。”方彧游按照惯例是姜去寒的对手。

    他很享受这个状态,毕竟在赛场上,能让人全神贯注的不是队友而是对手。

    谢云霁点头,转身往彩棚方向走。

    申时,马球赛开始。

    笙箫齐奏,彩棚里站满了国子监的学生。

    姜去寒一身银色窄袖袍坐在马上,手里拿着的一杆偃月型的球杖,也是银色的。太阳将落,他在红色的余晖下驰骋,几个错落间俯身击球,像是逼退太阳的银色弯刀。

    他是西方显出朦胧形态的皓月的化身。丝带飘扬,谢云霁心忽地一窒。

    黑色骏马上,李因因为不适应这里的环境和规则,不断游离在比赛之外。

    像是可以在场上随意行动的观众。

    因而,他能轻易看出,掌控观众眼神和叫喊的根本不是地上那个拳头大小、色彩鲜艳的七宝球,而是那个耀眼到过分的人。

    ──姜去寒。

    他的马踏到何处,何处便传来撕心裂肺的声响,而他不在的地方,李因向后望去,一片死寂,即使众人脸上是潮红和悸动,似乎下一秒就要冲到场上。

    但是,姜去寒没有来。

    他们就一直处于心动与欲望开展前,身心一片空白的状态中。直到他和他的马,踏着尘土出现,阻塞着众人的开口的东西才消失。

    不只是观众如此,场上的参赛者的情绪似乎也被他掌握。

    这一片空间与其说是热闹,倒不如说是混沌。

    “太夸张了吧。”李因把话撂在空气里,全神贯注地盯着七宝球。马球赛,至少要有人盯球!

    越过好几个对手和队友,银色球杖挥出的七宝球被他拦截,换个方向,向对手的球门方向飞去。

    李因呆呆看着球穿过球门,落地,万物在他耳边失声。

    他有预感一般回头,抬手。姜去寒来到他身边,与他击掌,“打得不错。”

    山呼海啸在这句话后发生。

    是了,通州地势崎岖,他曾纵马夜上雪山,下踏溪流,用和球杖很像的器具俯身,勾起山涧中珍贵的草药。

    再一次配合姜去寒击穿对方球门。

    李因脸上是畅快的笑,他和京城中的所有人都不一样,但姜去寒说他的马球打得不错。

    再之后的事情,李因有点记不得了。

    只知道他们在太阳消失在天际的那一刻结束比赛,毫无悬念地胜利。从此他也像国子监的所有人一样,在马球赛前忧心忡忡,生怕患了风寒,影响他参与的资格。

    同时领略到这项活动残酷的规则:一次掉队,便再也无法进入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比赛结束后,姜去寒简直通体舒畅。皇宫内,皇帝躺在地板上,不批奏本,把奏本塞到脑袋下枕着。

    他第一次将七分神魂放到自己的身体里,让他在马球场上肆意驰骋。

    皇帝在地板上滚了一圈,叫出系统。

    猛锤。

    “看到了吗?我原本的生活是什么样子……还给我还给我!”

    三分神魂果然没什么理智,系统窝窝囊囊不敢出声。

    打就打吧,祂到也不知道疼是什么感觉。

    另一边,姜去寒把湿透的衣服换下来,让阿特带回家。他没有忘记马球只是一个幌子,一个人在湖畔等着许清衍等人。

    许清衍他们很快来了。

    “姜兄,”许清衍还没擦掉脸上的薄汗,从后面拉出一个青年向姜去寒介绍道,“这是我的表弟李因。”

    另一同学道:“他是祭酒收的最后一个关门弟子,也很想为祭酒出一份力。”

    上一个关门弟子是姜重一,因此姜去寒听后:“好厉害,他一定很刻苦。”

    祭酒不在乎学生天分,而看重努力程度。也因此对很有天分但极其懒惰的姜去寒恨铁不成钢。

    许清衍点头,李因不愿意一辈子待在通州,几乎是悬梁刺股地努力考入国子监,再让国子监的祭酒看到他。

    眼见前途一片大好,祭酒却遇到劫难。

    湖畔凉风阵阵,众人却是刚出了一身热汗,许清衍安排马车,带着姜去寒等人去了自家在城东的酒楼。!<div class="exce"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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