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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雅箐,你方才说什么‘都怪赵昱’?”李蘅坐下,好奇地看刘雅箐:“他惹你了?”

    她近日又是生病,又是赴宴的,她忙得没时间去找刘雅箐。

    和赵昱倒是常常相见,但并未听赵昱提起刘雅箐。

    “不就是都怪他?除了他,还能有谁敢惹我?”刘雅箐在她身旁坐下,转身面对着她:“就因为上次,我不是带你在我府上看那些男宠了吗?就是被赵昱逮到,你被他扛走的那次。”

    她说着便来气,语速便有些快。

    提起这事,李蘅脸上有些挂不住:“怎么了?他后来又说你什么了?”

    想起来赵昱都不顾她的脸面,当着刘雅箐的面就把她扛走了,这账她还没和赵昱算呢。

    “他说我什么?他都不理我的。”刘雅箐噘嘴道:“他去皇兄那里告我的状,皇兄把那些男宠全都收走了,一个都没给我留。还把我叫进宫去,一直拘着我,不让我回来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这些日子都在宫里?”李蘅不由诧异:“岂不是要闷坏了?”

    宫里看似金碧辉煌,其实就像一个漂亮的牢笼,将人圈在里面,一点意思都没有。

    “可不是吗?王兄不让我回来。”刘雅箐气呼呼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腿:“我昨日晚上才得以回公主府,皇兄还警告我,不让我再带你乱玩。”

    时间虽然不长,但她在外面自由自在惯了,这些日子被拘在宫里,不易于进了天牢,真气死她了。

    “那你还来找我?”李蘅鸦青长睫扑闪了两下:“赵昱他派人跟着我了,要不我还是下去你自己去吧。”

    她说着便要起身,叫前面停车。赵昱那个小心眼,要是发现她去南风馆,肯定会来捉她的。

    她又要在刘雅箐面前丢一次人。

    虽然说刘雅箐是她最好的朋友,大家都这么熟了。但是她也是要一点脸面的嘛。总是被赵昱当着刘雅箐的面捉走,也太丢脸了。

    “诶?”刘雅箐拽住她:“你走什么?就这么怕他?能不能有点出息?”

    她更气不过了。以前李蘅没有嫁给赵昱时,她们俩时常一起玩,那时候多快活?

    李蘅自从嫁给赵昱之后,就饱受他的荼毒。先是和她没有了往来,后来好不容易脱离苦海,现在赵昱竟然还要管着李蘅,真是岂有此理!

    “我也想有出息嘛。”李蘅皱着脸,为难道:“但是他现在对我还有用处。”

    “有什么用处?”刘雅箐偏头看着她:“蘅儿,你和我说实话,你俩是不是还没和离?”

    她和皇兄分辨,说李蘅已经同赵昱没关系了。皇兄说赵昱没在和离书上签字。

    她得先弄清楚这件事。

    李蘅低头,莹白的面上有了愧疚之色:“嗯……他没签字……”

    之前,因为赵昱不许她和刘雅箐往来,刘雅箐就气得不轻。

    后面,她下定决心和赵昱和离之后,才去找的刘雅箐。刘雅箐待她极好,无

    论是要钱要人,都会不遗余力地帮她。

    她却和赵昱纠缠不清,害得刘雅箐跟她受过。

    她脑袋埋得更低了:“雅箐……对不起。要不,你还是先别和我往来了吧。”

    她和赵昱短时间之内还断不了,刘雅箐和她玩,只会被她连累。

    等她解决好所有的事情,再登门给刘雅箐赔罪。

    “你说什么呢。”刘雅箐拧了一下她耳朵:“好没良心。你要赵昱帮你做什么?你和我说,是不是要银子?他有的我都有,我帮你。你不要不好意思,咱俩一起长大,虽然没有亲缘,但感情不比你跟赵昱深厚吗?”

    她睁大眼睛认真地看着李蘅。

    李蘅掩着耳朵,抬眸看她,也没有加以隐瞒:“不是银子,兴国公府和广阳王府联手,想要我的命。昨日我去广阳王府赴宴,林婳还给我设了圈套,把我引到下人院去,想房子坍塌好砸死我。”

    她和刘雅箐之间,从小就没有什么秘密。她没有其他的朋友,也不想刘雅箐误会了她,干脆就实话说了。

    “什么?”刘雅箐闻言皱起眉头:“兴国公府和广阳王府联手对付你?为什么?他们不是没有交集吗?怎么连得手?再一个,区区一个林婳,不值得他们这样兴师动众吧?”

    她虽然不管朝堂上的事,也没有什么势力,但上京这些人家大致的关系,她还是知道的。

    兴国公府和广阳王府素无往来,竟联手对李蘅出手,这其中肯定有大事。

    “因为,赵昱查到我爹当年并没有死,而是落下的悬崖。兴国公和广阳王当时都是我爹的手下,他们应该知道什么。”李蘅缓缓道:“赵昱追查这件事之后,兴国公府就开始盯上了我。赵昱分析说,他们应当是觉得除去我之后,赵昱就不会继续追究我爹的事情了。”

    她和刘雅箐说的时候,也将整件事情在脑子里捋了一遍。最后得出了结论。

    “在我爹这件事上,他们应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,可能我爹出事就和他们有关系。”李蘅正色道:“想要追究这件事,只能靠赵昱。虽然我也买了几个人,但看家护院还可以,要说查探那些事情,根本无从下手。”

    她说罢了,抬眸看着刘雅箐。刘雅箐应当能理解她的吧?

    刘雅箐沉默了片刻,拉过她的手正色道:“都说你爹为国捐躯,原来这里面还有其他的事情。蘅儿,你早和我说就行了,我又不会怪你的。在宫里也不难过,皇兄好吃好喝地待我。就当是修身养性了,没事!”

    “雅箐……”李蘅感动,垂下脑袋眼含热泪:“谢谢你……”

    小时候,她们是互相要好。她回到梁国公府之后,是要什么没什么的,一直都是刘雅箐在贴补她。

    她也算尝尽了人情冷暖,深知这样的朋友,是极难得的。

    “别这样。”刘雅箐拍拍她脑袋:“赵昱他那么可恶,既然他对你有用,你就好好利用利用他,替我出出气。”

    她说着又低头贴到李蘅耳畔,小声道:“他腰

    不是好吗?趁着还没和离,好好享受享受。”

    李蘅被她说得脸“腾”一下红了,破涕为笑。

    “我安排一下。”刘雅箐挑了马车帘子:“先别去西洲馆,从这条街直走,到奇货坊门口停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外面应了一声。

    李蘅不由问她:“你要买东西?”

    奇货坊是卖各种稀奇有趣小玩意儿的杂货铺子。

    “你不是说有人跟着你吗?”刘雅箐神秘兮兮地笑道:“等到了你就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马车停在了奇货坊门口。

    刘雅箐下了马车,转身亲自伸手去扶李蘅。

    “让春妍来就行了。”李蘅有些过意不去。

    “来吧。”刘雅箐不以为意:“我就喜欢牵着你。”

    李蘅模样生得好,这是她喜欢李蘅的缘故。

    她从小就喜欢李蘅,对谁都跋扈任性,唯独对李蘅处处都好。就是李蘅长得好,说什么她都可以顺着李蘅,并且愿意照顾李蘅。

    这么多年,已经养成了习惯。

    李蘅就着她的手,下了马车。

    “来。”刘雅箐牵着她,环顾了四周一眼,两人并肩进了奇货坊。

    她先带着李蘅假意在铺子里转悠起来,眼角余光留意着门口有没有人跟进来。

    转了两圈,眼看着无人进来,她拉着李蘅当机立断:“走。”

    “去哪?”李蘅不解。

    “跟我来。”刘雅箐拉着她绕过货架,到了一扇木门前。

    李蘅惊讶,这奇货坊,她之前也来过几次,今日才知道,这里竟然还有后门。

    “我们从这走。”刘雅箐拉开门,回头看了一眼,带着她走出去,又合上了门:“赵昱的人不知道咱们从这里走了。我们从巷子里抄近路去西洲馆,保管没人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这里面的路你怎么认得?”李蘅跟着她往前走。

    门外是一个普通的小院子,靠墙的角落里有几小块四四方方的地,种着一些菜。

    “我跟前伺候的那个红霞,她嫁人了,租住在这里面,她给我领的近路。”刘雅箐笑着回答她。

    李蘅点头,回头看了看,小巷子一眼望到头,果然没看到有人。

    两人拉着手一路走,李蘅跟着刘雅箐一路七拐八绕的,果然到了一个高大院落的后门处。

    这后门很高,刷着桐油,两边墙上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,深秋时节竟还绿油油的,李蘅看看四周,觉得此地莫名有些幽深的感觉。

    “这就是西洲馆的后门。”

    刘雅箐挽起袖子,握着门上的铜环轻叩。

    “来了。”

    里面有人应了一声,门应声而开。

    伙计打扮的人殷勤招呼:“二位客官,请进。您二位怎么从后门来?”

    “后面路近。”李蘅随意找了个借口。

    刘雅箐却不耐烦道:“我想走哪便走哪,管得着吗?”

    她这人向来是没什么耐心的,尤其讨厌别人多管她的闲事。

    “是是。”伙计连忙赔笑:“小的给二位引路。”

    这女子说话怎的这样冲?不比旁边那位姑娘,样貌好,性子也好。

    “不必,我们自己走。”刘雅箐拉过李蘅,一路向前,路过走廊时顺手摘了一个帷帽罩在李蘅脑袋上:“先遮一遮。我们先去大堂,跟蓉娘说一声,让她把新来的送到雅间,咱们留几个顺眼的在跟前。”

    这家的老鸨叫蓉娘。

    “好。”李蘅整好帷帽,透过轻纱往外看。

    两人从后门处进了大堂。

    刚过申时正刻,正是西洲馆开始进客人的时候,大堂里伙计领着客人穿行,还颇为热闹。

    李蘅和刘雅箐并肩而行,走到柜台一侧,李蘅忽然扯住刘雅箐的袖子,站住脚小声道:“那个不是林婳?”

    来这里的女子怕被人认出来,多数都会戴上帷帽,但是熟悉的人,即使不看脸,光从背后看一下身形,也会认出来的。

    李蘅从侧面看,几乎一眼就认出了林婳,林婳身上穿的衣服,也是之前穿过的,她认得。

    林婳对这样不太正经的地方,一向是持鄙夷态度的,怎么会亲自踏足南风馆?

    “林婳?”刘雅箐和林婳不熟悉,探头张望了一眼:“她不是一向自视清高吗?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?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。”李蘅摇头。

    “听一听。”刘雅箐借着墙壁的遮挡,侧耳倾听。

    李蘅也不说话了,两个人并排倚着墙壁。

    “就不能再便宜一些吗?”

    林婳询问柜台内的蓉娘。

    “这位姑娘。”蓉娘年近半百,风韵犹存,面上含笑道:“姑娘,这修远才来没多少日子,我连本钱都还没收回来呢,实在不能再少了。”

    过了片刻,林婳道:“我只有这些,你看看行不行?不行便算了。”

    “还差一点,罢了,看姑娘这么诚心诚意想要他,我就成全姑娘了。”蓉娘笑着吩咐:“去把修远叫来,姑娘,这是修远是卖身契,给您,以后,修远就是您的人了。”

    片刻后,女伙计领着一个身形高挑清瘦的男子下楼了。

    “这个人身形从侧面看有点像赵昱啊。”刘雅箐瞥了一眼,小声和李蘅说话。

    李蘅闻言心中一动,也探头看了一眼:“我知道了!昨日林婳诱我上当,就是让这个男子穿着和赵昱一样的衣裳,假扮成赵昱来哄我,想把我引进那间屋子里。”

    “林婳买这个小倌,不会是用来做赵昱的替身吧?”刘雅箐笑起来。

    李蘅顿了顿:“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这种自称‘冰清玉洁’的大家闺秀,跑到南风馆里来买小倌,还好意思成日里在背后说我们不检点?”刘雅箐拍拍她的手:“你站在这别动,等我回来。”

    “你做什么……”李蘅正要拉住她问个清楚。

    刘雅箐动作快得很,一下便走

    出去了,李蘅只触到了她的衣袖。

    “哟,这不是兴国公府顶洁身自好的林婳林姑娘吗?怎么跑到这西洲馆来买小倌了?”刘雅箐走过去,倚到柜台上,直接喊出了林婳的来历和大名。

    她到这样的地方来,就像到了自己府上一样。不像旁人还遮遮掩掩,她是连帷帽都不戴的,一手支在柜台上,好整以暇地笑看着林婳。

    大堂里几个女客见有热闹可看,不由都围了上来。兴国公作为元宸帝的舅父,在上京名声不小。

    加上林婳是后找回来,当年兴国公和梁国公抱错女儿的事,也如同个故事一般,早就在上京城内流传开来了。

    林婳运气好,被找回家千娇万宠,是大家羡慕的对象,她的名声在上京很响亮,都说她虽然养在落魄的梁国公府,却天生温柔典雅,堪称帝京贵女典范。

    而李蘅,因为离开兴国公府,却又嫁给武安侯的“好运气”,在上京也颇有名气。

    几个客人一听,是兴国公府林婳的事,自然感兴趣,一时间谁都不舍得离开。

    “长公……”蓉娘见刘雅箐,不由笑着打招呼,也想借此机会打个圆场。

    刘雅箐却一点面子也不给她,直接抬手拦住了她继续说话,笑盈盈地看着林婳:“我跟我表妹打招呼呢,你别插嘴。”

    “姑娘说的是什么我听不懂,你认错人了。”林婳抬起纤纤玉指,将帷帽上的轻纱拢紧了,朝蓉娘福了福:“多谢店家。我们走。”

    她说着,就要带修远离去。

    刘雅箐二话不说,上前一步径直掀了林婳头上的帷帽:“林婳,你装什么?买了小倌就买了小倌,有什么可遮掩的?怎么,买了人还打算回去继续装你的冰清玉洁好闺秀?”

    这林婳坏得很,也猖獗得很,还敢害李蘅性命,以为真没人能治得了她了?

    林婳惊呼一声,掩面去捡地上的帷帽。

    “你有没有规矩?凭什么胡乱掀开姑娘家的帷帽!”修远见状,上前一步对林婳呵斥。

    林婳已经买了他,那就是他的主子了,他当然要护着林婳。

    “修远,你大胆!”蓉娘呵斥道:“这可是益阳长公主,有眼不识泰山,真是瞎了你的狗眼!”

    别看她严辞厉色,实则是在帮修远。激怒了刘雅箐,修远一个贱奴,往后的日子别想好了。

    修远愣住了,他只想护着林婳,让自己以后的日子能好过一些。谁知道一张口就得罪了当朝长公主,他站在那里,一时不知所措。

    “姑娘,快叫修远给长公主赔个罪吧。”蓉娘好心劝道。

    她也诧异,没想到这姑娘竟然是兴国公府的姑娘啊,她也听说过林婳的事情。不过,她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。

    她是开南风馆的,当然巴不得天底下的女子都看得开些,到她这里来玩乐解忧了。

    周围围观的其他人,眼神和心里的想法就各不相同了。

    她们来这里玩,是常来的,也知道自己不是那循规蹈矩的人

    。林婳来这里,可就不应该。

    像林婳这样的大家闺秀,平日里光嘴上说那些规矩什么的,就得罪了一大堆的人。

    如今林婳比她们还过分。她们只是来玩乐一番,并不做别的。林婳却要把人买回去,谁知道要干什么呢?

    林婳不言不语地将纱帽扣回了自己头顶上,取出才收起来的那张身契,放在了柜台上,低声道:“我是到集市上来买小厮的。有人和我说,这里是牙行,我才过来。是我误会了,对不住店家,这个人我不买了。”

    她因为惊慌,语速有些快。

    买下修远,确实是看在修远和赵昱有几分相似。赵昱不肯理会她,买回修远,想念赵昱时,也算作是个念想。

    她当然不会和修远做什么。

    可好巧不巧,刘雅箐竟然在这个时候来了西洲馆,还和她撞个正着。

    她若是这个时候带走修远,只怕才出这个门,她的名声就传出去了。

    赵昱只怕更不会理她。而且还会连累兴国公府的名声。她只稍微一想,便作罢了。

    “你骗谁呢?”刘雅箐笑嘻嘻地靠在柜台上,毫不犹豫地揭穿她:“门口牌匾上‘西洲馆’三个字那么大,你说你以为这是牙行?是你瞎,还是你以为我傻?林婳,你买就买了,敢作敢当好不好?这事儿又不犯法,何必遮遮掩掩?”

    她讥讽地看着林婳,今儿个,林婳遇着她,算是栽在她手里了。

    “益阳长公主,我不知道你对我为什么这么大的敌意,我真的只是走错了地方……”林婳声音里带着哭腔,听着她的语气,好像快要被刘雅箐给逼哭了一样,别提多可怜了。

    她心中恨极了刘雅箐,当然更恨李蘅。

    都是李蘅的错!刘雅箐一心向着李蘅,要不是李蘅,刘雅箐不会这样针对她。

    真算起来,刘雅箐还是她的表姐呢,怎么胳膊肘尽往外拐?

    “啧,道貌岸然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吧?”刘雅箐笑起来:“我求你别装了好不好?人前跟一朵纯洁的白莲花似的,人后跑过来买小倌,背地里还不知道玩得多花呢!”

    她早准备好了这些话,就等着林婳抵赖呢。林婳一抵赖,她将话一股脑全说了出来。

    “就是!”

    “人不可貌相啊……”

    “看不出来,她是这样的人,我们只是玩玩,她可是真敢往家里买啊……”

    围观的女子们顿时哄笑起来,如林婳这样的“大家闺秀”和她们这种“不学无术”的女儿家,天生就跟有仇似的,谁也看不惯谁。

    这会儿,林婳吃瘪,她们当然毫不犹豫地落井下石了。

    林婳是有心机,也会装柔弱,但要论嘴皮子,她可比刘雅箐差远了。

    她说不过刘雅箐,又羞又气,当即哭着跑了出去。

    围观之人也说笑着散了。

    刘雅箐朝李蘅那边看过去:“来。”

    李蘅将帽子前的帷纱整理好,走上前去。

    “

    这个,要不要?”刘雅箐扫了修远一眼。

    “带上去吧。”李蘅没有看修远。

    她选修远不为别的,就想问一问他,昨日到底是怎么回事?林婳又和他说了什么?

    或许能探听到有用的消息也不一定。

    “好,这个要了。”刘雅箐朝着蓉娘道:“先要一间上房,都说你们这儿来的新人样貌不错,等会儿领过去我们挑一挑。”

    “好,我先送二位上楼。”蓉娘知道她的身份,自然亲自侍奉,极尽所能地讨好。

    她也认得李蘅。但是,李蘅是不怎么搭她的话的。每次来都是刘雅箐安排。

    林婳跑出门,才察觉给蓉娘的银票没有拿,她自己是不好意思回西洲馆了,便吩咐自己贴身的婢女道:“香雪,你回去找店家拿一下银票,我和香菊在这里等你。”

    香雪应了一声,去了一会儿拿着银票回来了,跑得气喘吁吁的,她却顾不得歇气,忙着说话:“姑娘,姑娘!”

    林婳心烦极了,没好气地道:“有什么话就说,聒噪什么!”

    今日这事,只怕不出一日就要传遍整个上京城了?

    她要怎么才能挽回自己的名声?她站在这处想了半晌,还是没有想到应对之策。她根本招架不住这样的事情,只能心烦意乱地盘算着,赶紧回府去和娘说,让娘想办法帮她解决。

    “是。”香雪被她一呵斥,声音顿时小了下去,但还是道:“奴婢去的时候,那店家正在领着两个姑娘上楼,一个就是益阳长公主,另外一个戴着帷帽,但奴婢依稀能看出来,那好像是武安侯夫人……”

    她一边说一边打量林婳的面色。

    别看林婳看着柔柔弱弱,很好说话的样子,其实平时,也确实还好。但林婳真的不高兴了,她们这些下人也都没好日子过。

    不过,林婳好在自视清高,不屑动手打她们,只是尖酸刻薄地骂一骂,摔些东西叫她们收拾,倒也不是不能忍。

    做吓人的嘛,不就这个命?

    “你看清楚了?”林婳闻言,不由收回了神思,看向香雪,向她确认道:“你真的确定,李蘅跟着刘雅箐去了西洲馆?”

    如果这件事是真的,她可以告诉赵昱。这样,就能和赵昱见上一面了。

    赵昱认清了李蘅的本性,是不是就能慢慢接纳她了?

    “奴婢确定。”香雪点点头道:“奴婢认得武安侯夫人的背影,再者说,跟易阳长公主在一起的,除了武安侯夫人,还能有谁?”

    她也是半猜测,但估计八九不离十。

    林婳听她说话,皱着眉头厌恶道:“李蘅就是李蘅,什么武安侯夫人,她都不愿意去武安侯府了,做什么还这样称呼她?”

    她听不惯。

    “是。”香雪连忙点头:“是李蘅。”

    林婳这才算是满意,转身往前走。

    “姑娘要去哪里?”香雪不由跟上去小心地询问。

    香菊默不作声地跟着她们二人,这会儿

    主子心情不好,她就不上去自讨没趣了。

    “去吏部衙门。”林婳直言。

    香雪愣了一下:姑娘要去找侯爷?但是这会儿,侯爷就快要下值了吧?◤◤[”

    她看了看天边的太阳,已经快到傍晚了。

    “不然呢?”林婳转头,妙目一瞪,横了她一眼。

    显然,是嫌香雪话多。

    香雪连忙低下头,不敢再多言。

    *

    吏部衙门。

    书房里,一片静谧。

    赵昱正坐在书案前,漆黑笔直的长睫覆下,唇瓣微抿,神色凝重。他盯着眼前铺开的堪舆图,不知在思量着什么。

    子舒静静立在一旁,不发出丝毫声响。

    半晌,赵昱抬起头来看他:“盯着兴国公府和广阳王府的人,今日没有送消息回来?”

    “今日没有新的消息,应当没有什么异常。”子舒连忙回道。

    赵昱微微颔首,目光又落回了堪舆图上。眼下,手中没有证据,或许要从别的地方找突破口。

    外面传来敲门声。

    子舒连忙看赵昱。

    赵昱没有抬头,也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子舒走到门边,朝外询问:“谁啊?”

    “侯爷,是属下。”子雅在外面回话:“林姑娘来了,说是有重要的话要和您说。”

    子舒文言不由回头看赵昱。这林姑娘,侯爷拒绝得还不够彻底吗?怎么还找到吏部衙门来了?

    而且,林姑娘昨日才试图害死侯夫人,今日就来找侯爷?是真以为她自己做的事,侯爷不知道?

    赵昱眉头微拧,瞥了子舒一眼,抿唇不语。

    子舒回意道:“子雅,侯爷还有事情要忙,今日不得闲暇接待林姑娘。你请林姑娘回去吧,记得好生送一送。”

    侯爷这神情就是不想见林婳了。不过也是,林婳能有什么重要的事?无非就是纠缠侯爷罢了。

    “林姑娘,侯爷不得空,您请吧。”子雅说话颇为客气。

    “昱哥哥,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,你真的连话都不想跟我说吗?”林婳的声音传了进来,语气里带着点点伤心。

    她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,暗暗咬牙。一定是昨日的事,李蘅当场全都告诉赵昱了,赵昱开始怪她了吗?

    可她有什么办法?爹就是这么安排的,她难道还能违背爹的意思吗?

    李蘅夺走了属于她的一切,本就该死。她只不过做了该做的事情,她有什么错?

    顿了片刻,赵昱语气淡漠地回她:“孤男寡女,多有不便,林姑娘请回吧。”

    昨日之事,他所以没有细查,但林婳参与了是事实。

    他对林婳本就没有丝毫情意,之前林婳缠着他,他没有翻脸,不过是看在幼时就认识的份上。

    如今,林婳伙同那些人,想要李蘅的性命,他正苦思如何对付兴国公府,又岂会理会她?

    “关于李蘅的事,昱哥哥也不想听

    吗?”林婳说着话,忍不住红了眼睛。

    她觉得屈辱。想和赵昱说话,居然要拿李蘅做借口,真可悲。

    可是,她又忍不住。

    赵昱是她从懂事起,就放在心尖上的明月啊。她真的舍不得放手,哪怕有一线希望,她也要做出最大的努力。

    “她是我的妻,有什么事她自然会自己说给我听。”赵昱漠然道:“林姑娘请回吧,以后不要再来寻我。”

    他语气听起来平静无波,却含着无限的决绝。

    林婳好似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一般,浑身一震:“昱哥哥,你当真不理会我了吗?

    李蘅她到底有什么好?她现在在南风馆里,跟刘雅箐一起,和小倌们一起玩乐,不知道多快活。你这么在意她,她在意你吗?

    昱哥哥,你看看我吧,我真的、真的好心悦你,每日所思所想,不过就是你。

    你若是肯和我在一起,我一定对你言听计从,将武安侯府管得滴水不漏,让你在外面丝毫也不用操心后宅的事。

    你不就喜欢这样男主外女主内的生活吗?你所需要的,我都能做到。

    昱哥哥,我知道你想要什么,我和你才是天生一对,你别再执迷不悟了。李蘅她从斗鸡走狗惯了,江山易改禀性难移,她不会变成你喜欢的样子的!”

    她啜泣着,说出了深埋在心底多年的爱慕。她真的忍不住了,出了这个门,她去西洲馆买小倌的事会铺天盖地传遍全城。

    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,尽管心里大概知道结果,但她还是想试一试。

    如果不试一下,她不会甘心。

    子舒我没想到,林婳会这么大胆,他和子雅都还在呢,这可是在吏部衙门。吏部的官员随时有可能从这里经过,或是到这里来禀报事情。

    林婳怎么这样疯狂?

    赵昱一手扶着,另一只手朝他挥了挥。

    子舒会过意来,主子这是让他打发林婳走呢。

    他抬手欲开门。

    “让她以后别叫我‘哥哥’。”赵昱低声吩咐了一句。

    子舒点点头,应了一声,抬手拉开了门。

    林婳听到动静,不由满是希冀地抬眸。不料,眼前的人却是子舒。

    “子舒,昱哥哥呢?”

    林婳不由往前走了一步,她想看看书房内,想看赵昱一眼。

    “林姑娘。”子舒拦着她的去路,走了出来,两手带上了门,人挡在门前:“侯爷让我来送您出去。另外,侯爷还吩咐了,请您以后依礼称呼他,您也知道,我们侯爷是最讲规矩的。”

    他说罢,笑眯眯地看着林婳。

    林婳踉跄了一步,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。“依礼称呼”,赵昱是让她不要叫他“昱哥哥”,而是称呼他为“侯爷”吗?

    她心里的最后一丝幻想在瞬间湮灭了,眼前的东西仿佛都失去了色彩,子舒再说了什么,她都没有听到。只是浑浑噩噩地跟着子舒往外走。

    结束了

    ,一切都结束了!

    她和赵昱没有任何可能了。

    子舒将林婳送出门外,回来便看到自家主子已然出了书房,站在廊下,长身玉立,似乎正在等着他。

    他忙紧走了几步上前:“主子,您是要下值?”

    他看了看天边,太阳还没落下去呢,离下值应该还有一会儿,侯爷这就要走?

    有些反常啊。

    “牵马来。”赵昱手扶着腰带,吩咐了一句,拾阶而下。

    “是。”子舒应了一声,连忙挥手让子雅去。

    子雅飞也似的跑了出去。

    赵昱走到子舒身侧,顿了片刻问他:“南风馆在哪条街上?”

    他从不去那些风月之地,自然不熟悉位置。

    子舒愣了一下,才想起来林婳方才说侯夫人在“南风馆”,他解释道:“侯爷,‘南风馆’并不是单指哪一家馆子,而是那些有小倌的馆子统称‘南风馆’。侯夫人具体在哪一家,这……得去找……”

    他越说声音越小,主子的脸色实在难看。

    赵昱又顿了片刻问:“那些守着她的人呢?为何没有消息传来?”

    “属下让人去问一问。”子舒忙道。

    赵昱望着前方,眸色沉沉:“带路。”

    *

    李蘅同刘雅箐进了上房。

    但凡这种地方的上房,装点皆是奢华悦目的。

    西洲馆也不例外,这上房看着好似大家闺秀的闺房,轻纱飘飘,赏心悦目。

    刘雅箐四下里转着,等蓉娘将人带过来选。

    李蘅提起裙摆,在轻纱后的小几前坐定,出言招呼道:“修远,你过来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修远应了一声,走到轻纱后,低头行礼:“见过姑娘。”

    他心中忐忑。方才,他为了林婳,得罪了益阳长公主。不知这两个人会怎么对她?

    他没有认出李蘅是他昨日和林婳一起,想要诱入陷阱之人。

    “你坐这。”李蘅指了指对面。她打算好好盘问修远一番。

    “姑娘,长公主殿下,小人知错了……”

    修远哪里敢坐?吓得“噗通”一声朝着李蘅跪了下来,连连磕头。

    在这样的地方生活过一阵子,他比谁都知道,他们这些人的性命在皇亲贵胄眼中,就好比区区一只蝼蚁。

    想要他的命,只需要一根手指头。

    他这会儿是肠子都悔青了,真不该帮着林婳出头!

    “让你坐你就座。”刘雅箐背着手走回来,没什么好气地道:“哪来那么多废话?”

    修远连忙起身:“是,是。”

    他走过去,局促地坐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看到没?”刘雅箐贴在李蘅耳边:“对这种人,就不能给什么好脸色。”

    李蘅笑了笑,嫌帷帽不方便,便摘了放到一边。

    “我问你。”她看向修远,缓缓开口:“昨日,你是不是和林婳去了广阳王府?”

    “姑娘怎么知道?”修远不由诧异地抬头,看到李蘅的脸,他眼中迸出浓郁的惊艳来。

    旋即赶忙惊慌地低下头,不敢冒犯李蘅半分。

    “是林婳叫你过去的吗?还是其他的人?”李蘅继续询问他。

    “是……是一个男子。”修远定下神来,回了一句,心里又是一跳。

    那个男子和他说了,不许他向外透露半个字,否则,就要他的小命!

    “那男子长得什么模样?他怎么和你说的?”李蘅偏头打量着他的神情:“林婳又是怎么和你说的?”

    修远心中惊慌,不知所措,张了张嘴一时没有开口。

    “你在害怕什么?他们威胁你了?”李蘅问他。

    修远点点头:“他们说,我敢说出来,就要我的命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不说现在就没命!”刘雅箐手里的茶饼重重磕在桌上,发出巨大的声响。

    修远吓得一个激灵,当即道:“就是一个长相普通的男子,忽然找到蓉娘。蓉娘带他找到我,就安排了我去广阳王府。林婳没有和我说什么,只说让我跟着他往前走,昂首挺胸,不要回头。”

    “就这些?”李蘅有些失望,本以为能问出些什么来。

    “长公主殿下,姑娘,人都带来了。”蓉娘领着七八个男子,到了轻纱外:“您二位来选一选?”

    “你先出去吧。”刘雅箐吩咐修远。

    修远不敢怠慢,连忙低头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“蘅儿,快选。”刘雅箐笑着用手肘碰了碰李蘅。

    李蘅隔着轻纱,看着外面的几个男子。果然相貌俊秀,各有千秋。

    她手指一个一个点着,瞧见合眼的,眸子不由亮了:“就要这个和这个吧。”

    这两个男子,容颜出色,腰看着挺细挺有力的,她爱看。

    “我要这两个。”刘雅箐也点了两个,她知道李蘅好什么,又吩咐道:“给他们换上粉纱衣,先跳两段舞看看。最好的酒和菜送上来。”

    她吩咐好了,低头看李蘅,挑了挑眉:“可还满意?”

    李蘅也正看着她,闻言抿唇笑了。!<div class="exce"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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